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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伏诛

第二百六十一章 伏诛 (第1/2页)

裴液想见到一个敌人,已经很久很久了。
  
  在博望的小院醒来之后,这些令他咬牙切齿的黑袍就像真的化为了影子,融入幽沉的黑暗,再不见一点行踪。
  
  无鹤检说会通过心珀找到他们的所在,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他来到崆峒打算捉住他们伸出的行凶之手,但这片陌生的水域四处泛起疑云重重的波澜。
  
  但他终于还是把这条线走到了现在的节点,当他看到季枫“双瞳有异”时,就意识到欢死楼的目标或许并不在晏采岳身上。
  
  直到他看到剑柄上的那个小小的“枫”字,才看见“松下血案”中欢死楼出手的线路。
  
  张梅卿曾在笔记里明确地提到过,这柄剑最后被放回执法堂收置,等待着时限到后还归故人,从此没有人知道它是一柄可以自己行动的活剑。
  
  但在两年之前,它就已经到了张景弼的手里。
  
  这不是合规的流程,但一个几年前的案子早已没多少人在意,于是有人把它取出来带给了张景弼。
  
  张景弼当然是怀着无比的感激和珍重接过了这柄剑。
  
  一个自小顽劣爱玩的孩童,前一天晚上他还在故意把饭吃得很慢,又假装急着要补没写完的功课只为了想方设法地避开那個严格身影的呼唤。
  
  那几天男孩不停窃喜于父亲似乎忘了他的存在直到一觉醒来之后,这个世界上忽然就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
  
  当他开始长大,当他开始握剑,小时候那不曾在意的画面一定常常忽然撞入他的脑海——夏日楼外树下,男子捧着剑册含着温和的笑,和一个有些腼腆的大哥哥一讲就是一下午。如果他敢从这幅画面中经过,男子一定会眼尖地叫住他,无视那撅起的大嘴,把他安置在一边听那些枯燥的讲解。
  
  如今把这柄剑握在手里,每钻研克服过一个剑道上的难关,孤独的少年就感觉自己又追赶上了他们,融入到了那慵闲夏日的两道影子之中。
  
  他当然一定会一直握着这柄剑,习练、斗擂、用出《凤山鸣》.每一样都充满意义。
  
  何况这是最信任的大师兄,违规从执法堂为他拿出来。
  
  在父亲离去之后,只有这位师兄会来关心他剑术的进度,点拨他的疑难.于是在出事后面对那样严厉询问,他都没有说出这柄剑的来历。
  
  因为他宁愿相信是自己魔障入脑,也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柄剑陷害了自己。
  
  更没有想到,那些“照顾”不过是浇水施肥,只是为了让他早些结出可供收割的果子。
  
  裴液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明白了这件事大概的来去。
  
  这柄剑或许是某种“摹刻”剑术的工具,它能够悄无声息地记录下剑者所习的剑术,传递到某个地方。在写声纸记录的那一次会面中,瞿烛称它“动辄经年”,亦无法解决“有骨无肉”的问题,因而才拿出了更快、也更危险的夺魂珠。
  
  另一人否决了夺魂珠在崆峒的使用,于是在那之后,他们依然尝试以这柄剑摹刻出《凤山鸣》,才有了席天机对张景弼的关照。
  
  这当然是他们二十四条剑流之外的余量了,然而不幸的是,吞日会的闯入破坏了西陇的收获,而另一边,连作为保障的《黄翡翠》都遭逢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张景弼令人惊喜地学会了《凤山鸣》。
  
  他们当然无法再等一年那缓慢的摹刻了,即便铤而走险,也只能用夺魂珠来完成这一切。
  
  所以他们设计了这一松下血案,没人知道当年季枫已被夺魂,当执法堂目光聚集在晏采岳身上时,“行凶者”其实也正身处无人看顾之境。
  
  刚好,他们早就是执法堂的核心弟子。
  
  裴液丝毫没有掩饰直闯后崖的意图,他是以此为竿用尽全力地翻搅着这片水域,想让里面潜藏的龟鳄一次现形.但竟没有一个宗师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欢死楼剩余的形体就此浮出水面了——他们也在捉襟见肘,当明绮天留住莲心阁等一众高层后没有一个玄门能在这一夜赶过来。
  
  只有六生、七生、八生.藏在崆峒中的脉境戏鬼们几乎倾巢而出,拼命要把这个少年留在甲九柱之外。
  
  当然失败了。
  
  纵然凶险无比,但如今他和女子身处一山之中,相距不过二十里,他在围攻之中闪转腾挪,琉璃面前几乎无一合之敌。
  
  他就一路杀到了这里。
  
  崖坪上淡雾灰冷,席天机凝目盯着从洞口缓步走出的少年,那刚从血色中走出的杀气正鲜烈无比地扑过来,男子抿唇不动,面色如冰铸一样冷。
  
  “你从十四岁就开始戕害同门。”裴液逼步过来,盯着他低声道,“张景弼的父亲就因此而死,如今你们又要对他的孤子下手我知道欢死楼是为了什么,可你身为崆峒当代第一,享受着无数同辈的敬仰爱戴.为什么能如此彻底地为他们做一条泯灭人性的狗呢?”
  
  石牢中的少年在濒死中都猛地抬起了头,在被席天机漠然地亲手贯穿胸膛后,他就如同死去,直到如今第一次听到父亲的消息。
  
  席天机低了下眉,缓缓横剑:“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崆峒。”
  
  他微微移目往崖壁上看了一眼,在那里冰凌剔透的剑身像一枚钉子,江以通被贯穿胸膛钉死在壁上,这位强大的上代剑首双手颤抖地握着剑身,眼见已再无生路。
  
  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少年当然有资格如此以上凌下地步步进逼,在任何时刻随手取走他的生命,他这望去的一眼仿佛也只是赴死前的告别。
  
  但就在这一瞬间。
  
  席天机把目光挪回到裴液身上的这一刻,凛然的杀意骤然爆发了出来。
  
  崖壁之上,江以通濒死的身体猛地蓬发开来,他须发皆张地无声怒吼,双手死死攥住胸前剑身,融化血骨凝出的真气结成了几乎肉眼可见的坚固牢笼。
  
  在踏入八生的半年之后,江以通就得列凫榜之中,这样一位世所罕见的优秀八生,要用生命扼住这柄剑一霎,似乎并非不可能。
  
  而一霎,很多时候就已足够。
  
  席天机迈入七生已经一年有余,在崆峒剑门的这一代中,他一直都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行走在外时,很多七生都无法在他剑下走过一招,而如果他真的想全力杀谁,那些看似能够过两手的人其实也往往会一招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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